姓向的听了十分高兴。他只明白姓国的所说的关于偷盗的话,却没有理解他所谓偷盗的道理。于是他翻矮墙、挖壁洞,凡是手摸得着、眼睛看得到的东西,没有不拿走的。没过多久,就因为被查出赃物而受到惩罚,连以前积蓄的财物也被没收了。
姓向的以为姓国的欺骗自己,就跑去埋怨他。
姓国的问:“你是怎么偷盗的呢?”姓向的告诉他自己偷盗的情形。
姓国的说:“唉!你误解偷盗的道理到这种地步吗?现在我将它告诉你吧。我听说天有四季节令,地有资源肥力。我偷盗的是天时地利,云和雨的润泽,山林川泽的物产,用来生长我的禾苗,繁育我的庄稼,建筑我的墙垣,砌造我的房屋。在陆地上偷盗飞禽走兽,在水里偷盗鱼虾龟鳖,没有一样不是偷盗来的。庄稼、土木、禽兽、鱼鳖,原本都是自然界生成的,哪里是属于我的?但是我偷盗自然界的物产就不会遭受祸患。金银、玉石、珍珠、宝物,粮食、布帛、钱财、货物,都是人所积聚的,哪里是上天所赐予的?你偷盗它们而被判罪,又能怪谁呢?”
姓向的更加迷惑不解了,以为姓国的又一次蒙骗了自己,便去东郭先生那里询问。
东郭先生说:“你整个的人难道不是偷盗来的吗?偷盗了阴阳二气的中和来形成你的生命,构成你的形体;更何况你身外之物哪一件不是偷盗来的呢?的确,天地万物都互相联系,不能分离;把它们当作私有而占据,都是糊涂的做法。姓国的偷盗,符合公道,所以没有遭到灾祸;你的偷盗,出于私心,所以就被判了罪。为公或者为私,都是偷盗;不为公或者不为私,也是偷盗。使公有的成其为公有的,使私有的成其为私有的,这就是天地的大德。明白了天地的大德,那么还有谁是在偷盗呢?还有谁不是在偷盗呢?”
黄帝
本篇旨在论述养身治物之道。全文围绕道心与外物的关系展开多番探讨,申明唯有应理处顺,忘形养神,才能达到所适常通,遇物无滞的境界。具体而言,修养内在道心,必须“壹其性,养其气”,做到心无逆顺,物我两忘。作者以列子御风、伯昏临渊、商丘诚信、梁鸯饲虎、津人操舟、吕梁济水、痀偻承蜩等多则寓言,对此反复加以证明。同时他又指出,除了保持内心的虚静凝独,人们在应物处世时还必须“含其德”,做到韬光养晦,与世无违。文中海上沤鸟、赵襄子狩猎、神巫季咸、列子之齐、杨朱之沛、杨朱过宋数章,即为阐明其理。
深以析之,本文既名《黄帝》,最终还是为了推崇黄老学派“清虚无为”的治世主张。从华胥国的国民,列姑射山的神人,到鬻子、老聃的守柔之术以及圣人的笼愚之智,直至篇末惠盎对宋康王的说教中,都可以发现这样的思想痕迹。对于作者而言,理想国内,上有效法天道无为、德庇万物而不以为功的国君,下有自治自化的国民,同时还得有孔、墨等圣贤以仁义济人,使“四竟之内,皆得其利”。如此,天下大治才能真正得以实现。